第854章 苦闷的钱牧斋(求月票)[2/2页]
可如今丈夫迟迟不得朝廷任命,她也是急了。
柳如是虽然已经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却故意笑道:“老爷你说马瑶草把持朝政,其实也是担心过度。马士英如今也不过是兵部尚书、副都御史,仍总督凤阳,他好象还没有入阁吧。朝廷草创,监国将来要想治理好这个国家,还得靠东林诸君子。如果不出意外,内阁依旧是以史宪之、高公为首的局面,乱不了。”
“事情恰恰就出在内阁人选上,拥福派也想染指啊!”钱谦益又长叹一声:“前阵子,朝廷议公推内阁人选的时候就出了变故,被人一闹,竟让马士英入了阁,真叫人想不到啊!”
柳如是:“什么变故。”
“夫人且听我说下去。”钱谦益苦笑道:“当初百官公推内阁人选的时候本只定下三个名额,毕竟我朝只剩东南半壁江山,若是阁臣设置太多未免人浮于事。”
说着话,他就将这场朝廷的风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明朝内阁刚起初的时候不过是一个皇帝顾问机关,一般都由六部尚书或者侍郎担任,并不是一个种官职,有点类似现代社会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中顾委。
阁臣的名额也没有一定之规,少的时候设三人,一个首辅,一个次辅,一个阁员。
正常的时候则有六人,最多的时候达到八人之巨。
如今的留都朝堂上全是东林党人,虽然他们被江北四镇的大军逼得不得不接受福王登基的事实,可内心中还是不甘的。还好,公推内阁辅臣一事可以由他们说了算,因为按故例在公推这种政事上,五府都督勋臣不入班行。也就是说,朝廷选拔内阁阁臣的时候,勋贵和武官没有资格上朝。
于是,就东林官员就公推史可法为首辅、高弘图为次辅,姜曰广为阁员。
姜曰广资历不足,能够入阁确实让人意外。按说,这个位置应该给张慎言的。不过老张这人的人品非常不错,道:“老夫老了!只愿安于总宪。”他这是在发扬风格,给年轻人让路,自然引得一片称颂。
可问题就出在张慎言的高风亮节上面,如果正他入阁,加上史可法、高弘图这两个威望极高的君子,拥福派要想扳会这一局就难了。
而姜曰广实在太年轻,以前的官职又低,勋贵们听到这事之后都闹了起来。尤其是最爱当大炮的南京水军提督刘孔诏,他当即就召集朝中的几个大人物集议,说:“凭什么姜曰广这个名不见经传之人能够入阁,他能入阁,我也能入阁。”
此言一出,众皆大哗。
史可法道:“本朝素无勋臣入阁之例。”
刘孔昭不服气,勃然道:“即我不可,马瑶草有何不可!不行,内阁还得增加人手,得把马瑶草也加进去。”语中颇有威胁之意。
他这一句话说到了要害,是啊,你们这些人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了,还牛个屁,合辙咱们忙了半天,最后叫你们来捞了便宜。你们想找麻烦,好,咱们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被他一通威胁,众东林大臣默然。马士英作为原来的地方高级官员,不过系以定策骤升兵部尚书,资历尚浅,本是没有资格入阁的。但他手握重兵,挟诸镇而左右朝政,大家对他不得不有所顾忌。真矛盾激化,江北四镇大军一入留都,在座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能奈何?
最后,没有办法,东林只能妥协了,又补了马士英入阁。既然内阁扩编,东林又让王铎入了内阁,希图在内阁上占绝对的人数优势。
如今内阁的情形是史可法为首辅,马士英出任次辅一职,高弘图、王铎、姜曰广为阁员,大明朝的新内阁架子总算是搭起来了。
当然,拥福派为了推马士英入阁,也不是没有牺牲的。真说起朝堂之争,他们的斗争经验比起东林而言还差一个等级。东林在勉强同意让马士英入阁的同时还附件了一个条件让张慎言出任吏部尚书,将官员的任免权拿了过去。
拥福派为了能够在未来的内阁中占有一席之地,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政治说到底除了是斗争的艺术,必要的时候还需妥协。
问题是,公推内阁闹出偌大风波,却没有他钱谦益什么事。
在此之前,老钱也四下活动,可最后,却没有一人在朝堂上提起他的名字,这怎不叫钱谦益心急如焚。
……
听丈夫在自己面前将此事说得详细,又很坦诚起暴露出他急想重归政治核心的意愿,柳如是先前对他还颇有不快,怪他凡事都不肯说给自己听。现在,却已经完全谅解了他,又开始为丈夫的前程担心起来。
柳如是其实也是一个虚荣女子,平日间,也和姐妹们多有攀比,钱谦益郁郁不得志,她比自家老爷更操心。
想了想,柳如是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得安慰丈夫;“老爷也不用太担心,北京陷落之后,那么多官员南归,朝廷总不可能不管不顾吧,到时候,说不定会有安排。福藩监国,正要稳定人心,别说老爷你是在籍官员,即便是从前牵涉进逆案的剥了籍的,大约也是会给恩旨的。”
“夫人你说的事其实也指望不上了。”钱谦益苦涩地说:“内阁人选既定,朝廷自然会议论起废一事。毕竟,这么多南下官员需要安置。毕竟都是东林一脉,自然要都看顾到了。可人实在太多,各部院都是人满为患,挤得厉害。说难听点,一张公案后坐上三四个大人也是常事。皇城之中,正四品以上官比小吏还多。一个书办服侍四五个大爷都忙不过来了。”
柳如是咯咯一笑:“老爷,妾身倒是听过一个民谣:长官多如羊,小吏贱似狗,东南财富尽入马士英手。想必说得就是这事。”
“谁说不是呢,可恼这么多人都有安置,偏偏没有人想起老夫。”钱谦益满面失落:“怪都怪老夫当初见人就说七不可立,触怒了监国。东林用老夫是说得好好的,现在却怕得罪未来的天子,故意看不到某了。当真是人情凉薄啊!”
说到这里,他气恼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东林都是一群势力之辈,老夫被他们骗得狠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报仇?老爷又能怎么报复,难不成还转透马瑶草门下,没得低了身段,惹人笑话?”柳如是忍不住又开始挖苦起丈夫来。
“你……夫人又何必说这种话,为夫我如今已是心乱如麻,你就别埋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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